一百六十三 一曲阳关-《点银烛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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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然后城楼下大门开了个缝,扔了一个人出来。

    薛莫皟将自己身上的捆绑除净,没有踏上吊桥,而是站在城楼之下瞧瞧我再瞧瞧公主,左顾右盼。

    城楼上的人再喊:“看见了吧,这就是我方第一步的诚意。”

    相爷的谋士回道:“都畿道,河南道两处,一个近京畿防卫,一个主农业通渤海黄海。都是要隘之地,两处皆割,你当知并不实际。韦都尉还是与我等谈些可施行的吧!”

    韦奉嗤笑道:“左相真当我等为无知小儿可欺侮哄骗,说要这两道,便是这两道。怎么,今日不见血,二位就要低看我等一眼不成?”

    大舅火上浇油的脾气敛不住了,怒吼道:“你敢!若你动公主郡主一根寒毛,我今日就屠进城去,将尔挫骨扬灰!”

    韦奉低吼:“来人。”

    锃锃锃数声利响,守军们拔剑而出,剑刃比划在了悬挂我们的麻绳上!

    我将指甲硌进手心,上下看看,地面离我五米有余,跌落下去,难有生机。

    谋士呼道:“都尉莫要冲动。既然刘刺史与你守卫洛阳已久,不妨赐刘刺史节度使一职,掌都畿道军政大权。你看可好?”

    韦奉准备开口,此时城楼上冲上来一个矮黑胖子,沉哑的嗓音像是一头熊:“还跟他废话什么,咱们也该以血祭旗了!”

    话音未落佩剑已出,像风一样削断了我头顶上的麻绳!这一霎,我思量着该以什么姿势落地,可以死的利索又爽快。

    时间又变慢了,我感觉到了整个竹笼猛然失去与麻绳连接的动势,开始一寸一寸的坠落。

    我好像正扑向我军的怀抱……

    余光中,悬挂公主的麻绳也被斩断,她紧随我其后坠落着……

    听到人声如沸,看见人潮涌来,我将自己蜷缩成了个球。人啊,还是不想死,永远保护着脑袋。

    我抓紧了竹笼,甚至觉得笼子落地之时我可以借力一跳!

    一格一格不完整的画面如今更加晃动模糊,一切都成了影子!

    我感觉快到地上了。我咬紧了牙,攥紧了手,将自己缩到了极致。但恍惚中,我似乎觉得有个人以最快的速度向我冲来!

    然后,突遭一下横向的撞击!

    竹笼携着我改变了路线,成了个摇摆的锤,往另一侧飞高!

    是有巨响传来,然而落地的不是我,不是我。

    像荡秋千,荡飞于半空。悠啊悠,耳边莫名响起公主曾经在秋千上唱的歌,那诡异又充满童声的歌谣在我的世界里咿咿呀呀:

    河蚌出,采珍珠,一采采到人眼珠;

    红饴糖,流满床,美人的肚子开了膛……

    红饴糖真的来了,我在流转飘荡之际,看见了不远处喷溅而出的红饴糖。它越汇越多,在结了一层冰霜的硬土地上,肆虐流淌。

    薛莫皟从我附近的地上艰难爬起,嘶吼着奔向大公主。

    他徒手撕开了那只竹笼,将血泊中的公主抱了出来,当摸到破碎而柔软的后脑勺时,他高昂起了头,目视上天,口中只能发出“啊,啊、啊”的干嚎!

    眼泪生理性的往下流,还轮不到情绪上场。

    吃了一嘴的乱发和眼前灰茫的冬色,与地上的红色花朵,一切皆成冰。

    当秋千逐渐停止了摇摆,我抬头看着,原来,悬挂我的除了麻绳,还埋着两条坚固的铁索。

    在与地面一人之高的位置,降落本就会自动停止。而薛莫皟扑过来救我,在他猛然一推之下,才导致竹笼的摇摆。

    我浑身颤抖,我还活着!

    刘鳄奴怒斥着韦奉:“你做什么!为何私自做手脚!”

    然后韦奉低声与他解释去了。

    我攀着竹笼开口处,爬了出去,跳到地面。然后趔趔趄趄,在冰土上打着出溜,吐纳着满口白霜,扑向了大公主。

    “李璇,李璇,你的歌儿,再跟姐姐唱一遍吧……”

      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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